IV.住宿条件
大多数玩具工厂都有宿舍。工人大多选择在厂里住,因为这样会比在厂外租房子便宜。工人一般每个月要交住宿费,也有些厂是免费的。
在外面租房子平均每个月要150元左右,在厂里的宿舍住费用就会低很多。但是,还是有一些工人愿意付钱在外面住,因为在厂里住意味着要牺牲很多的隐私和自由。比如,大多数工厂规定工人晚上12点以后不能出厂。有的工厂给不在厂里宿舍住的工人每个月少量的补助。
工厂宿舍的住宿条件好坏不同。有的工厂有一栋多层的宿舍楼,男女工人分开住。有的工厂有两栋楼,一栋男工人住,一栋女工人住。宿舍楼一般6-10层,每层楼最多有20个房间。每个房间有4-14个上下铺的床。大多数房间有风扇,但一般每层楼只有一个厕所和浴室。如果一层楼上有20个房间,每个房间有10个上下铺的床,那么400个工人要共用一个厕所。只有很少几个工厂的宿舍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大多数宿舍供应热水,但经常是在特定的几个小时才有。这样,上晚班或者加班的工人经常下班以后就没有热水了。很多宿舍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有热水供应。
工人们反映宿舍里的偷窃现象很严重。
捷领
住在宿舍里的工人每月要交50元住宿费。每个房间有8-10个上下铺,住16-20个工人。工人反映宿舍里很乱,也很拥挤。另外,由于工厂实行三班倒,工人经常被其他上下班的工人吵醒。
雅田
每个房间有8张床,住16个工人。每层楼有一个厕所和浴室,但热水只有下午3点半以后才有,工人洗澡很不方便。住宿是免费的,在外面住的大多是结婚的工人。外面租房子一般每个月150元。
东旭
男女工人有独立的宿舍楼。每栋楼有六层,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一天24小时供应热水。每个房间有2个风扇,8个上下铺,住16个工人。每天有清洁工人打扫卫生。
溢胜
每个房间有6个上下铺,住12个工人。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由于宿舍面朝一条大街,一直到半夜都很吵。厕所卫生条件很差,有很多安全问题。工人说他们经常丢东西,所以工人从不把东西放在床上或者把衣服晒在外面晚上不收。但是,楼里一天24小时供应热水。在外面住的大多是结婚的工人。
国联
每个房间有11个上下铺的床,住22个工人。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每天有清洁工人打扫卫生。住在宿舍里的工人每月交4元钱的水电费。宿舍里很不安全,工人们经常丢东西。但工人们一般都付不起每月150元钱在外面租房子。有时候保安会无故打人。
宿舍里有热水供应,但只在特定的时间段才有。如果工人下班晚了,经常就会没有热水洗澡。
威旺
每个房间有8个上下铺的床,住16个工人。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冬天的时候,工人要从锅炉房打热水洗澡。宿舍没有专人管理,因此很吵很乱。很多房间都是空的,或者没有住满。工人经常换房间,以便能和朋友或者老乡住在一起。工人的东西经常被偷。
龙华
每个房间有12个上下铺的床,住24个工人。每个房间有独立卫生间。每月水电费40元。
顺连
每个房间有6个上下铺的床,住12个工人。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冬天有热水供应。每天有清洁工人打扫卫生。每月水电费20-30元,没有其它费用。有些工人每月花80-200元在外面租房子,但很少有工人租得起。
龙昌
龙昌有三栋宿舍楼,每栋6-7层。每个房间有3个风扇,6张上下铺的床,住12个工人。淡季的时候,很多人愿意在外面租房子住。
在厂里住的工人如果当月不请假,住宿费为每月50元。请一天假,住宿费就会涨到80元。
每层楼上有一个厕所和浴室。工人要从锅炉房打热水到厕所洗澡。每天有清洁工人打扫卫生。卫生条件基本还可以。
领先
该厂有一栋六层的宿舍楼。二楼、三楼和六楼住男工人,4楼和5楼住女工人。每个房间有4个上下铺的床,住8个工人。每个房间有2个风扇和单独的卫生间。每天有清洁工人打扫卫生。
在厂里住的工人每月交25元住宿费和10月管理费。在外面租房子的工人每月有25元的住宿补助。
V.伙食
在伙食方面每个工厂都有不同的政策。有食堂的工厂,饭菜的价格和质量也不同。大多数工人说食堂的饭菜没滋味。素菜里油很少,荤菜里只有很少的肉。有的工厂不管工人在不在厂里吃都扣工人的伙食费。其他的工厂工人可以自己决定在不在厂里食堂吃。因为工作时间长,宿舍里又没有厨房,工人很少自己做饭。
捷领
捷领只有经理食堂。工人只能每顿花3-8元在工厂外面的小饭店吃。
雅田
厂里有食堂,但工人大多在外面吃,因为他们在食堂里从来吃不饱。食堂里的饭菜每顿2-3元。
东旭
该厂食堂的卫生条件很差。不管工人在不在厂里吃,每月都要扣69元伙食费。
溢胜
不管工人在不在厂里吃,每月都要扣50元伙食费。
国联
该厂有两个食堂:经理食堂和工人食堂。不管工人在不在厂里吃,每月都要扣120元伙食费。
威旺
工人反映食堂里的饭菜根本没法吃。在厂里吃的工人每天扣3元伙食费。
龙华
中国劳工观察没有关于该厂伙食方面的信息。
顺连
工人可以选择在不在厂里的食堂吃。如果在厂里吃,工人每月交100元的伙食费。
龙昌
该厂的食堂按照不同的饭菜收费。两个菜2元,三个菜3元。
领先
工人可以选择在不在厂里的食堂吃。不同部门的工人每月的伙食费不同。
VI.劳动强度和劳动单价
劳动强度因季节、部门和订单数量而不同。旺季的时候,订单很多,劳动强度就高,工人的生产压力很大。有的部门一年到头劳动强度都很大。
不管劳动强度如何,所有的工厂都因工人的廉价劳动力而获利,工人也很清楚他们得到的劳动报酬和他们生产的产品的零售价格之间有多大的差异。生产一件在市场上卖几十甚至上百美元的遥控玩具,工人只得到50美分。生产简单的玩具他们只能得到10美分。尽管如此,大多数工厂的工人不论淡季旺季,每天都要工作11-12个小时。
有的工厂按产量而不是工作时间来运作。这样工人完成里自己的定额以后,就可以早下班,或者至少不用加班。
VII.罚款与扣除
大多数工厂都有罚款和扣除政策。比如,每月扣除20-30元的水电费,100-200元的伙食费,1元的宿舍清洁费,44元的养老保险费等等。但是,这些扣除每个工厂都不同。比如,有的工厂可能每月扣除50元的住宿费,有的工厂就是免费的。
工人违反厂里的厂规还会被罚款。在有的工厂,迟到5分钟会被罚1元,在车间吸烟罚50元,打架罚200元。
工人遇到的一个很大的难题是怎么在辞工的时候拿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很多工厂规定工人要辞工必须要几个主管和经理批准才行。如果不批准,工人就拿不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然而,如果工人是被解雇就可以拿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所以经常有工人要辞工就找理由和主管打架。虽然他们会被罚200元,但这样能在离开工厂前拿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VIII.节假日和福利
中国玩具工厂的工人很少能有休息时间。劳动法规定劳动者每周至少休息一天,但是很多工厂的工人要一周工作7天。
劳动法规定工人享受下列法定节假日:国庆节,劳动节,和春节等。如果需要在法定节日加班,应支付不低于正常工资三倍的加班报酬。
然而事实上很少有工厂这么做。
在大多数工厂工人可以申请不带薪的产假、婚嫁和丧假。一般产假为1-3个月,婚假和丧假一般为7天。然而,请假不是总会被批准,厂方可以随意决定批准或者不批准。有一个工人要请假回老家结婚,但是他的申请没有被批准。当他第二次请假没有批准的时候,他只能辞工回家,并因此失掉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很多工厂对完成一定量工作或者在厂里工作一定时间的工人进行奖励。很多厂有每周10元左右的全勤奖。对在厂里工作两年以上的工人,有的工厂会提供春节回家探亲的车票补助。
IX.保险
劳动法第72条规定用人单位必须给职工购买养老、医疗、工伤、失业以及生育保险。有的保险,比如养老保险,是职工和单位共同付费,有的保险,比如工伤保险则应完全由用人单位承担。然而,很多玩具工厂根本就不参加任何保险。工人生病的时候也没有保险来支付医疗费用。
很多情况下,只有在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要来检查的时候,工厂才会给一些工人买保险。有的工厂允许在厂里工作两年以上的工人自愿参加保险。有的工厂要求在厂里工作了一定时间的工人参加养老保险,对于工伤保险却没有这样的要求。
捷领
捷领对危险工种的工人提供工伤保险。养老保险工人可以自愿参加。如果工人决定参加养老保险,每月须交50-60元。劳动关系结束的时候,工人可以到当地劳动局停止保险并拿回以前缴的钱。
雅田
工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买工伤保险,但必须自己承担所有费用。工作两年以后可以参加养老保险。这两种保险的费用为每月60元。
2000年以前,厂里付工人大部分的养老保险,工人只付少部分。2000年以后变为工人付大部分的养老保险费。
东旭
中国劳工观察没有关于该厂保险方面的信息。
溢胜
不论是新员工还是老员工,该厂都不为其购买工伤和养老保险。在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要来检查的时候,工厂才会给一些工人买保险。但即使是这样,工人也得自己负担所有的费用。
国联
国联只给主管和在厂里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员工购买保险。但多数工人都没有保险。如果工人在上班的时候受伤,可以到厂医院治疗,但工人需要付医疗费。
威旺
该厂的工人没有任何保险。
龙华
中国劳工观察没有关于该厂保险方面的信息。
顺连
该厂只给办公室工作人员和管理人员买保险,但普通工人没有任何保险。
该厂的工人说不知道厂里有没有给他们买保险。
领先
该厂只给管理人员买保险,普通工人没有任何保险。
X.招工政策
有些工厂要求工人,尤其是男工人,交纳一定数额的费用才能进厂。对于想在女工多的工厂找工作的男工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玩具工厂通常只招某个年龄段的工人,比如18-30岁。在工人短缺的时候,有些工厂会放宽到40岁。
XI.整体环境
大多数玩具工厂的工人不是工会成员,很多人也不知道工会是做什么的。比如,大多数工人认为工会只是来调节劳动纠纷的,但是他们经常不清楚工会里有哪些人。
工厂周围的环境有好有坏。有些工厂有室外娱乐设施,工人可以打排球、篮球或者和朋友聊天。
第二部分:凯龙玩具工厂报告
I.工厂简介
凯龙是一家主要生产填充及塑料玩具的港资企业。产品主要销往美国和日本。其主要客户包括麦当劳、肯德基、孩子宝和美泰。工厂淡季的时候有600-700名工人,旺季的时候高达1100人。男女工人比例约为1:1。
该厂位于广东省东莞市温塘庵元工业区8栋。电话为:86-769-2660608。
II.工作时间
工厂记录现实工作时间如下:
8:00—12:00工作
12:00—13:30休息午饭
13:30—18:00工作
18:00—19:00休息晚饭
19:00—22:30加班
从上面的时间安排可以看出工人每天在工厂的时间是14.5小时,其中工作12个小时,休息时间2.5个小时。但实际上平常订单多的时候,工人每天的工作时间会达到13.5个小时。
另外,通常情况下工人每周工作七天,只有星期天晚上休息。他们一般每月只能休息一天,即使订单少的时候也最多不超过两天。
这样,在正常情况下(指生产淡季,除了每晚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工人不需要额外加完的时候),凯龙工厂的工人每周要工作80.5个小时(12小时/天x6天+星期天8.5小时),这其中包括加班时间。在生产旺季的时候,工作时间会更长。这超出法定工作时间至少36.5个小时。
劳动法第三十六条规定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8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44小时,特殊情况下可以加班,但是每个月不能超过36小时。凯龙工厂的做法明显违反了这条规定: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工人一年12个月都要加班。每月的加班时间高达142个小时甚至更高,超过法定加班时间至少106个小时。该厂还违反了劳动法第38条用人单位要保证劳动者每星期至少有一天休息的规定。
III.工资
凯龙工厂对手工工人实行计件工资,对机工工人实行计时工资。无论是正常工作时间还是加班,每小时的标准为1.9元,约为23美分。这只有东莞市最低工资标准574元/月(按每周不超过44小时计算,每小时标准为39美分)的59%。该厂没有“加班”这个概念: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工作时间也按正常时间计算而没有额外的甲板补助。手工工人按实际生产的件数领取工资,没有底薪。
工厂每个月5至10号以现金方式发放工资。根据工厂规定,工人第一个月的工资要到第三个月才能拿到,也就是说工人的工资被拖欠一个多月的时间。另外,工厂也不发放工资单。主管只让工人拿着工资单核对,核对无误签名后工资单则被收回,全部保管在工厂里。
中国的劳动法第44条规定平时加班应按不低于正常工资的1.5倍支付,休息日应按不低于正常工资的2倍支付,法定节假日不低于正常工资的3倍支付。凯龙工厂的做法明显违反了这条规定。
在一周工作7天,每周工作高达80.5个小时的情况下,工人一周的工资只有18.5美元(80.5小时x23美分)。但是如果凯龙工厂依据法律规定支付工资的话,工人每周的工资应为43.39美元。计算方法如下:
44个正常工作小时x39美分=17.16美元
每天3.5小时加班时间x5天x39美分x150%=10.24美元
星期六12个小时x39美分x200%=9.36美元
星期天8.5个小时x39美分x200%=6.63美元
一星期工资总计:43.39美元
按照这种计算,凯龙工厂的工人只拿到了他们按照法律规定实际应得工资的43%,他们每个星期都会损失24.89美元。如果他们在法定节假日加班的话,这个数字会更高。
IV.住宿条件
该厂的男女工人同住在一栋五层的宿舍楼里。每间宿舍有8张床,分上下铺,共16个铺位,2台风扇。房间内设有卫生间,冲凉房。每层楼上都设有一个电热水锅,在男生宿舍那边,全天24小时供应热水。
工人每人每月要交住宿费和管理费17元,如果工人不在厂里住,则不用交这笔钱。厂方没有派清洁工打扫卫生,工人必须每天自己打扫卫生。
V.伙食情况
厂方食堂承包给私人经营,工人如果要在厂里进餐,则每天要交纳3.5元。每天中饭和晚饭各有三菜一汤。但据工人反映,饭菜的味道不好,量也比较少,因此很多工人选择在外面吃。
VI.工作强度和劳动价格
目前这个厂主要生产车缝填充玩具。虽然现在算是淡季,工厂的产量还是不小,工人每天的劳动强度相当大。
该厂现在有6条生产线,每条线生产不同的玩具。简单的玩具一天能生产2000个左右。如前面所提到的,工人的劳动力价格非常低。根据工人自己的计算,大多数工艺不复杂的玩具,每个工人能从每个玩具里赚0.0125美分至0.025美分。
VII.罚款与扣除
工人本来已经很低的工资还经常被工厂以各种名义扣除。工人说工厂有很多方法扣除他们的工资,比如减少他们实际生产的件数,降低计价价格,等等。
该厂还存在罚款制度。罚款金额从2元到200元不等。根据工厂规定,迟到10分钟罚款2元,忘记带厂牌罚款5元,旷工一天罚款20元,在车间吸烟罚款200元,打架罚款200元并且会被开除出厂。如果在宿舍里用多了水,也会被罚款。另外,如果在每月的宿舍检查中,房间卫生不合格,该房间里的每名工人罚款5元。
VIII.假日和福利
工厂规定工人享受所有的法定节假日,但是都是无薪的。工厂的政策是只要不上班就没有工资。
唯一的福利是45元的全勤奖,前提是不迟到、不旷工、不请假。
IX.保险
劳动法第七十二条规定用人单位必须依法参加社会保险,缴纳社会保险费。劳动部颁布的外商投资企业劳动管理条例第七十条也详细规定,企业必须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参加养老、失业、医疗、工伤、生育等社会保险,按照地方人民政府的标准,向社会保险机构按时足额缴纳。但是该厂除了给主管和部分老员工支付部分保险费用外,根本没有给普通工人买任何保险。
X.招工政策
该厂该厂只招收18-30岁之间的工人。厂里的工人大都来自河南省。虽然劳动法第15天明确规定不允许雇用16岁以下的童工,但该厂工人反映在厂里有童工,不过他们都是用别人的身份证或假身份证进厂的。据工人说该厂曾因招童工受到过处罚。
XI.整体环境
该厂的整体环境不太理想。厂里没有工会,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就连食堂的电视也只在春节期间开放,工人在闲时只有逛街和上网。基于上述原因,该厂工人的流动量很大。